2005年4月17日 星期日

初次

在河邊,遠近知名的情人聚集地。
不遠處,橋和燈光映照著河水,今天是個好日子。夜晚的空氣帶著微微的寒意,斷續的風從出海口吹拂過來,拂過遊人的衣袖。

張惠儀拉著丁堅的手,慢慢地來到了河岸一處可以坐下的地方。這也不是兩人第一次來到這裡了;只不過通常他們都是下午就來到這裡,逛過了市集、在咖啡店或是茶藝館聊一陣子之後才會來到橋邊。在這麼晚的時間,在這裡「會合」卻是第一次。

張惠儀一如往常,閒扯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。不過,沒多少功夫她就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。不禁問道:「喂!你在想什麼?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?」

丁堅看著她,慢慢地說:「我希望你能明年能去國外留學!」
惠儀驚訝的看著他,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望著。河水依舊淙淙地流向海洋,可是兩人之間的時間卻像一下子停住了一樣。

良久,惠儀有點猶豫的說:「我今年才大一,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點?」她實在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在想什麼。
丁堅淡淡的道:「以你的天份,現在就去國外,一定能獲得更好的學術訓練。我其實很奇怪為什麼之前都沒有人跟你提起…你爸都沒有這樣想過嗎?」他也想不通這一點。張幼成是個很好的企業家,這他是佩服的。只不過他女兒有這麼好的天賦,他難道都不知道?
惠儀說:「他是有說過…不過人家想要唸完大學才去嘛。」有點撒嬌的姿態,是他已經看慣了的。只不過這也是她不想說什麼時候的良好偽裝。其間的微妙差別,真是少點經驗也會給她唬了過去。這當然不是真的理由。他靜靜的望著她,沒有再說話。

惠儀卻給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。相處了這一段時間,她當然明白這是他表示不相信的神情。也不自禁的覺得有些生氣。幾天不見了,卻又這麼晚才約人出來。明天還要上課,又有作業要交。結果見面什麼不提,偏要說這種事情。想到這裡,忽然又想到,他不會是想把我撇開吧,交別的女朋友吧?不由瞪了沒有什麼表情的丁堅一眼。這個嬌俏的表情讓丁堅眼前一亮,長長的嘆了口氣。

「你發什麼神經,忽然想出這個點子來?你捨得我嗎?」惠儀打破沈默,有點開玩笑的開口問道。
「這不是捨不捨得的問題。我是真的覺得你的才能不應該在這裡浪費掉。你……」
「你在胡說什麼?這已經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了耶!」這下子惠儀生氣了。原來這傢伙是認真的。搞什麼,把我的學校說成這樣子!
丁堅這時站了起來,緩緩走到了惠儀身邊,柔聲的說:「對其他人來說,這當然是這裡最好的。可是對你來說,卻不是最好的。跟你相識以來,我一直驚訝於你的能力;你總能將這些複雜的學問很快的以你自己的方式理解,化為你自己所有。你……」他不得不中斷,因為這時惠儀尖叫了起來:「你這麼晚把我叫出來,就為了說這個嗎?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?」

即使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種狀況,丁堅仍忍不住一陣氣餒。難道他真的想將這個可愛的女孩子就這樣的推離身邊不成?然而,就這樣的讓她在這裡,大概會把一個未來的諾貝爾得主弄成一個普通的學者而已吧。即使只為了可能性,也要把她弄到國外去!

「我把你當作我的女兒。」丁堅堅定的道。
啪的一聲,他的左頰吃了一記耳光。這是他們認識以來,她第一次打他。
惠儀氣得全身顫抖,眼泛淚光。一跺腳,轉身就走。而他並沒有像以往她生氣時追上去哄她,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。原來她打人是這麼痛的,他苦笑地心想。


河水仍然在流著,四周的人潮卻已經減少很多了。看了一下時間,已經是凌晨了,難怪。回想和這個女孩子相遇以來的相處情況,丁堅實在搞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值得這個女孩子看上眼的。已經算是一個前中年的人了,工作也是普普通通,更說不上有錢。但是上天就是要這個女孩子出現在自己面前,還對自己有好感。和她在一起,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;即使有的時候是在研究她的功課、作業,也會感到自己經歷了之前在學校時從沒有得到的,對學問本身的狂喜。在這個過程中,他發現她的天賦幾乎沒有任何限制,任何學問或不是學問的東西到她的手上就變得簡單易解,還能夠隨時舉一反三,應用在看來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上。也許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人,不過他只遇到過這一個。在他的心中,這除了用「天才」兩字來形容,實在也找不到好的名詞了。讓她立刻出國進修,對她似乎是最好的方式了。而且他的心中實在是有一種恐懼:她在這裡,會因為自己的關係而拖慢了成長速度,只為了等他……這個已經沒有什麼潛力成長的人!

「那麼,我叫她出國,究竟是真的為了國外的師資比較好,還是只是叫她離開我,自由地發揮她的力量?」丁堅臉上的苦笑更苦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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